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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5章 獨子難教 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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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5章 獨子難教 五

“沒有什麽是我不能做的。”顧秋實一步步上前, 用手勾住她的下巴,“你想害我斷子絕孫。還拿我賺的銀子來傷害我的女兒,誰給你的膽子?”

“我沒有做過!”白水靈渾身都在哆嗦, 顫抖著聲音道:“你怎麽就能確定明月一定是你的女兒?當年的事情你確定查清楚了?”

她到底是不想承認換過孩子,或者說,她不想承認換孩子是自己所為。

即便真有人換,那個人也不能是她。

她希望梁昌平將這件事情扯開了查, 最好有她參與。

白明月和白水靈有幾分相似,原先梁昌平以為,姑侄二人之間長相相似也正常, 從來沒想過兩人是親生母女。

而白水靈娘家侄女不少, 和她最相似的只有白明月。如果說那些侄女中有一個是她的親生女兒,那絕對是明月。

還有,白水靈都回娘家去抱侄女來養了, 沒道理不抱親生的孩子。

“用不著查,你既然是回娘家去抱養侄女, 不可能不抱親生的, 這些年, 你對明月還算疼愛,她絕對是你生的。”

白水靈呵呵:“我都不知道的事情,你確定清楚?”

“白水靈, 不要拿我當傻子。”顧秋實狠狠丟開她。

已經有人準備好了筆墨紙硯,顧秋實轉身就去寫休書。

白水靈被嚇著了。

這些年來,白府一直在走下坡路。事實上,當年她嫁入梁府時, 白府就已經大不如前,也是因為這些年來有梁昌平帶著, 才敗落得沒那麽快。

“大爺,你不能休我。這些年,從來沒有做錯過事。”

另一個怕白水靈被休的人是梁玉。

“爹,事關重大,還是查清楚為好。”

如果白水靈被休回娘家,就證明她當年確實是用女兒換了一男娃回來。

如此,他就不是梁家血脈,而是白家人。

當年和白水靈一起生孩子的人只是白府公子的一個姨娘,也就是說,他要是回到白府,就只是一個庶子。

其實梁玉早在去年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。

事情要從母親撮合他與表妹說起,他不願意娶表妹,認為白家一個庶女配不上他。因為這些年來母子感情一直很好,母親也處處為他打算。所以,他在母親面前從來都是想到什麽說什麽,對於母親提的這門婚事,他從來都是拒絕,後來眼看母親都要張羅著給兩人定親了,他幹脆就說了心裏話。

不提什麽青梅竹馬的情分,只看兩人的身份,那確實是不太相配。即便是要親上加親,應該也是娶白家接嫡女過來,而不是配一個庶女給他。

母親那時左右為難,見他對這門婚事抵觸得厲害,所以就跟他說了實話。

白明月是她的親生女兒,是梁昌平唯一的嫡女。而他只是白家一個庶子,不過是運氣好的剛好與白明月一起出生,才有了這樣一番運道。

不過,當時母親就囑咐他,這件事情不能往外說,不然母子倆都要倒大黴。

梁玉做了十多年的梁家公子,當然不願意回到白府,因為兩家是親戚的緣故,他這些年也經常去白府,那府裏真的是亂七八糟,和他同輩的公子加起來有十一人,年紀比他大的有三人,比他小的有八人,他一個庶子,夾在中間……實在是幾頭不靠。回去了一定不會有好日子過。

他沒想過老老實實娶了表妹,生下一個有梁家血脈的孩子,但他思來想去,還是不願意要白明月。

母親知道真相,到時他就是上門女婿,但凡他做出對了不起白明月的事情,母親一定不會放過他。即便不對他做什麽,肯定要在他耳邊念叨。

他不想下半輩子都被兩個女人管著,所以才大著膽子找了丁繁華幫忙。

誰知功虧一簣,事情弄成了現在這樣。

如果早知道他的所作所為會讓父親知道真相,他說什麽也不幹這種蠢事。

顧秋實很快寫了一封休書,上面寫明了白水靈善妒,不想讓夫君納妾,在生下女兒之後混淆血脈,害得梁昌平養一個野種多年。

無論是哪家的媳婦做出這種事,婆家都絕對容不下。

又是欺騙又是混淆血脈,從律法上來講,梁昌平休她一點毛病都沒有。

“胡林,送去衙門。”

當下的律法,如果要休妻,需要有充足的理由,再給出了理由後,只要符合律法,衙門那邊不光會將當初二人的婚書作廢,還會給出一紙文書與女方。

胡林打算親自去辦這件事。

白水靈見狀,目眥欲裂:“梁昌平,我九死一生為你生了孩子的呀。當初如果不是為你生孩子,我也不會傷了身子再不能生,若不是怕你辜負我,我不會鋌而走險。”

顧秋實面色冷漠:“少胡扯!白水靈,自從你懷有身孕,我請了幾個大夫在家裏守著你。生孩子之前,誰都不知道你會難產,包括你自己。在這樣的情形下,你卻在生了女兒之後立刻換了一個兒子回來,高門大宅中想要把此事做成還要瞞住我並不容易。若不是你早有算計,事情不會這麽容易。”

他一字一句地道:“你早在生孩子之前,就已經打算好了生下來的這個一定是男丁。所以,說什麽怕我辜負你都是假話,你從一開始就想讓白府的孩子接手我梁家的生意!”

“不是這樣的。”白水靈哭著否認,“你不要汙蔑我。當年的事情我不知道,你先查一查……”

“不管查出什麽,在我眼中,明月都是我的女兒,你就是想用白家的孩子替代我的親生孩子接手梁家生意。”顧秋實目光落到梁玉身上,“這些年來,我在你身上付出了許多心血,無論怎麽教,你都始終驕奢淫逸,小小年紀就想法子糊弄功課,糊弄我。讓我一度懷疑我不會教孩子。現在回頭去看,你從根子上就是歪的,無論我怎麽扶,都扶不正。”

梁玉張了張口:“爹,我……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。”

顧秋實怒極反笑,忽然扯了鞭子就朝著梁玉抽了過去。

伺候在梁玉身邊的下人原本就是梁府的人,兩人得知這樣的真相,都嚇傻了。看到鞭子飛來,也再沒有了拼命護主的心思,下意識就躲開了去。

於是,梁玉又一次皮開肉綻。

他慘叫連連,也知道不能再求梁昌平,於是轉而看向白水靈:“娘,救我,救我啊……這件事情跟我又沒關系,不管當初你們誰換的孩子,當時我只有幾天大,什麽都不懂……”

言下之意,他是無辜的。

白水靈嘴唇顫抖,當年把梁玉抱回來,她知道這孩子不是親生,一開始還有點抵觸。可是這孩子天天在眼前長大,看著特別可愛,再說她為了不讓人懷疑,裝也要裝出一副慈母的模樣。

裝得久了,她漸漸地也將梁玉當成了自己的親生兒子。

只是看到梁玉受傷,那真的就跟抽在她身上沒區別。

“大爺……”

顧秋實抽了三鞭子,此時梁玉已經在大口大口喘氣,仿佛隨時會暈過去。他收了手,看向白水靈:“你也覺得他是無辜的?”

白水靈渾身哆嗦,卻還是強撐著為梁玉求情:“當年他確實不知情嘛。”

“但他害了明月是事實。還有,他替明月享受了我多年的疼愛也是事實。即便他是無辜的,那我今天就遷怒了,你待如何?”

說著,顧秋實手腕狠狠一甩,鞭子再次飛出,狠狠打在了梁玉身上,又帶出了一片裂帛之聲,末了還有幾滴血珠。

梁玉尖叫一聲,暈了過去。

白水靈身子一抖:“既然你確定他是白家的人,那你把人打成這樣,就不怕白家追究嗎?這天底下是講王法的,濫用私刑,會被入罪。”

顧秋實冷笑:“你把白家的孩子抱到家裏來養了這麽多年,我不信白府的人不知情。他們夥同你混淆梁府血脈,你這些年還約束著不讓我納妾生子,分明就是謀奪我梁府幾輩人攢下來的錢財。若是他們要報官,那我剛好也算一算這筆賬。看看到底是誰會有牢獄之災。”

白水靈啞口無言。

“咱們多年夫妻,你真要這麽絕情?”

“我可從來沒有對不起你過。”顧秋實強調,“你都做了這麽多對不起我的事,說難聽點,比偷人惡劣多了。你怎麽好意思跟我提多年夫妻情分的?你在乎情分,就是讓我們父女相見不相識?”

白水靈以前只覺得大爺很是冷肅,今兒才知道,他口舌這樣利落。

顧秋實沖著那邊昏迷的梁玉又抽了一鞭子。

明明已經暈過去的人,因為疼痛,再次醒了過來。梁玉特別難受,他知道求情無用,但真的很害怕被打死在這裏,鼓起勇氣道:“爹,我知道錯了……你別打了……求您……”

顧秋實抓著鞭子一步步上前,居高臨下地看著他:“拿著我的銀子收買那些混賬來欺負我女兒,誰給你的膽子?”

越說越怒,他一腳就把人踹飛了出去。

梁玉在地上滾了幾滾,當場噴出一口血,再次暈了過去。

白水靈被嚇著了。

她以為梁昌平只是甩幾鞭子洩憤,沒想到下腳這麽重,剛才那一下,梁玉不死也要重傷。

白明月都嚇得身子一抖,顧秋實看在眼裏,揚聲吩咐:“給姑娘看座!”

不再是表姑娘,只是姑娘。

白明月心情格外覆雜,坐在了下人送來的凳子上。

白水靈扭頭看著侄女,也是她的親生女兒:“明月,你幫幫我……用你爹的話說,我是你的親娘。你不能不管我。”

顧秋實接話:“沒什麽不能的。她沒有做到一個母親該做的,你身為女兒就不用孝順她。”

他說話間,目光又落到白水靈身上:“你以後要是再敢為難明月,別怪我下手狠辣。”

白水靈心中恐懼不已,但她實在不想被休回娘家……如果她真的回了白家,那麽,兩個孩子的身世就瞞不住了。所有人都知道白家的女兒出嫁之後謀算夫家的家業。

到那時,白家的姑娘都沒了名聲,還怎麽嫁人?

不說白家的姑娘們了,就是白府的名聲,都會受影響。

“大爺,你要怎樣才肯原諒我?只要你說,我一定盡力辦到。”

顧秋實呵呵:“除非你沒有混淆血脈,沒有縱容著這個孽障算計明月。”

這些都是已經發生過的事情,不可能回到從前。

白水靈不知不覺間已經滿臉是淚。

白明月心裏很亂,她此時才知道自己的身世……雖然姑父說她是梁家的女兒,但這些話沒有人證物證,都還只是猜測,她並不敢奢望自己是梁家女。

小半個時辰之後,胡林急匆匆趕回,手裏拿著的除了婚書作廢的文書,還有衙門蓋上了印章的休妻緣由。

顧秋實將那張紙丟到了白水靈面前:“拿著,我送你回白府。”

白水靈一把搶過來就要撕。

而顧秋實早就猜到了她的動作,不緊不慢地道:“你要是敢撕,一會兒我就找個嗓門大的人站在白府門外將這些全部讀三遍。”

聞言,白水靈要撕紙的動作頓住。

她直到現在也感覺自己在做夢,梁昌平真的查也不查就認定了她的罪名。

其實過去那些年她也有設想過真相大白的可能,原本都打算好了死不承認,讓身邊的婆子頂罪,就連細節都準備好了。

結果,梁昌平不按常理,直接篤定了是她的錯,還說即便是查出來與她無關,也算在她頭上。這讓她很是無力。

另一邊,胡林已經去準備馬車了。

梁玉清醒了過來,他不想回白家,但他更不敢開口。生怕一出聲又要挨揍。

顧秋實將手裏的鞭子丟開,緩步走到了白明月面前,溫聲問:“你要不要去白家?”

白明月一臉茫然。

從小到大,無論做什麽事,都是白水靈安排好了,只管按照白水靈的吩咐做事就行。

沒有人問她要不要,想不想。

“還是去吧,早晚都要面對。”顧秋實伸手幫她理了一下前面的碎發,“不要怕,爹陪著你,再沒有人敢欺負你了。”

梁昌平死前,特別慶幸自己是個大方的人,也慶幸自己因為敬重嫡妻,連帶地也願意善待白家人。因為此,白明月在府上養了多年,他雖然不怎麽與這個晚輩親近,卻從來沒有針對她,也沒有對她甩過臉子 ,凡是白明月送的湯湯水水,他即便是不喝,也從來沒拒絕過。

白明月眼睛一眨,就落下淚來。

從小到大,所有認識她的人,都說她有福氣。明明只是白家庶女,也可以被接到梁府如嫡女一般教養長大。就連白家的那些姐妹都特別羨慕她。

所有的人都說姑母對她恩重如山,要她心存感激,要她孝敬姑母。

但是,她真的不覺得自己過得好。

雖說日子優渥,身邊有不少人伺候。但白水靈真不是個脾氣好的人,或者說,她所有的耐心都用在了梁家父子身上,對待她,張口就是罵她不檢點,說她不知感恩,說她蠢,說她笨。

白明月也以為自己辜負了她的期待,一度特別自厭,有段時間都不想活了,甚至都想過要怎麽死。

原先她有看過姑父為了梁玉苦口婆心,心裏還挺羨慕。沒想到,姑父居然是父親。

而如今,父親說以後會護著她。

“爹。”

一個字出,她滿臉是淚,聲音哽咽。

顧秋實摸了摸她的頭:“挺好。來人,送姑娘回去梳妝,打扮喜慶一些,今兒是個好日子。”

才安排給白明月的丫鬟立即上前扶主子。

小半個時辰之後,被捆的跟粽子一樣的梁玉已經丟在了馬車裏,白水靈也哭哭啼啼上了馬車。

而馬車遲遲沒有動,因為白明月還沒來。

顧秋實耐心十足,手裏抓著鞭子,就坐在白水靈所在的馬車之外。

白水靈掀著簾子,看著他拿鞭子敲手的動作,還想要為自己爭取一下:“大爺……”

顧秋實頭也不回:“白水靈,別逼我抽你。”

想到梁玉身上那些皮開肉綻的傷,白水靈活生生打了個寒顫。

會留疤的,男人身上有點疤不要緊,但她是女子,且已經不年輕,原本就已經不太能抓住男人的心,要是有疤了,想要得寵就更難了。

說話間,白明月帶著四個丫鬟過來,她穿一身粉色衣裙,外罩白狐裘披風 ,頭上戴著步搖。

不管是白狐裘還是步搖都價值不菲,襯得她肌膚如玉,八分的容貌有了十分。原本就是正值妙齡的美人,如今更添幾分姿色,讓人不敢多瞧。

顧秋實看了,頗為滿意,嘲諷地瞅一眼白水靈:“這才像是養閨女。你以前……呵呵……養自己女兒還一臉施舍的模樣,都不知道你那腦子是怎麽想的。”

語罷,他招呼人送白明月上原先白水靈的馬車。那馬車舒適華貴,白水靈只有去別家赴宴時才會坐,平時出門都舍不得折騰它,就怕舊了。

白水靈看著自己精心讓人打造的馬車,眼睛氣紅了。

“那是我的馬車。”

顧秋實強調:“這府裏所有的東西,都屬於我梁府,我休你,那可是過了衙門明路的。當初你的那些嫁妝就當是給我的賠償,我能讓你全須全尾回白家,已經是我大度,你該感激,不要貪圖更多。”

白水靈氣得胸口起伏。

白府原先是富貴過的,即便是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,悄悄賣了不少鋪子,但祖宅卻沒賣,還因為白府的人多,幾乎所有的院子都有人走動,並不顯得荒涼。

顧秋實今日不是來做客,一行三架馬車,身邊還帶著不少下人,浩浩蕩蕩到了白府的大門之外。他沒打算給白家人留臉面,直接站在了馬車上,居高臨下揚聲道:“你們白府的女兒我梁昌平娶不起,今日特來送回去。”

說著,又將衙門還回來的休書給了胡林:“讀一讀吧。也好讓人知道,不是我梁昌平要拋棄糟糠之妻,而是白水靈不幹人事,白府女兒活該被休!”

胡林輕咳了一聲,當真大聲念起來。

白氏混淆梁府血脈,在臨盆之前就早有預謀,夥同白家算計梁府多年基業……

衙門裏的師爺短短一張紙就將白水靈所作所為寫了個清清楚楚。

胡林一連讀了三遍,白家人得到消息趕出來時,他還在讀第三遍。

這周圍沒有多少百姓,走動的都是各家的下人,但凡不急著覆命的,都站在路旁觀望。

如今當家的人是白水靈的父親,已經快六十的人,看著老態龍鐘,頭發幾乎全白。聽到胡林念了兩句,他就忍不住打斷。

“昌平,你這是在做什麽?”

顧秋實一直等到胡林念完了,才吩咐:“把這帶著衙門公章的紙送到白老爺面前,讓他好生看一看。這上面所言,全部屬實,如果你們願意,就自己去查吧。事到如今,我也不想知道當年有多少人參與了此事。今兒把白氏送回,以後你們最好別再來找我的麻煩,要是再敢上來糾纏,我非把你們白家人送進大牢不可。”

語罷,他用眼神示意胡林。

胡林秒懂,跑到後面的馬車上將梁玉扯了下來。

動作粗魯,一點都不像是對待主子。

梁玉半睡半醒,摔在地上後,慘叫一聲,徹底清醒了過來。

這會兒他已經傷得跟血人似的,白老爺都不敢相信這是自己一直看著長大的外孫子。

“玉兒!”

白老爺快步上前,想要親自去扶。

可是梁玉身受重傷,死狗一樣癱在地上,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,白老爺養尊處優多年,哪裏扶得動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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